(见欢)萧昌荣萧成业_萧昌荣萧成业完整版免费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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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中元节

昌荣这样大胆,也是兵行险招。她料想扶光公子一直没有断了跟萧夫人的联系,那规劝的话一定已经听厌了。若是无法让他正视自己,那么再多的话他也依旧听不进去。

那一巴掌,是打醒他。

而那一番话,她已经思量了一夜。

不过最终的结果如何,还是要看他本身。若他只是一个赌气的稚子,那她的一番功夫便是白费。但若他还有抱负,他就该明白,从平民开始挣家业比登天还难,他待在药铺只会令他蹉跎一生。

好在,她赌赢了。

两日后,她在跟萧夫人进午膳时,茉莉阿姊传来消息,说扶光公子回府了。

“这可太好了!我这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。”萧夫人万分欣喜。

茉莉附和道:“可不是嘛!这下中秋佳节就能阖家团圆了。”

“也有些时日没见他了,不如过两天把他请到府上?”萧夫人难掩喜悦,转而又道,“找个什么由头好呢?”

“哪里需要什么由头,他已经派人传话,明日就来府上。”

“哦?难道是来还钱的?”

茉莉大笑:“只有碰上这位弟弟,您才这么爱开玩笑。”

“我可不是说笑,他的小金库丰厚着呢,眼下该是收成的时候了。”

茉莉递上一碗双莲汤,顺着她的话接道:“是是是。”

昌荣跟着笑呵呵的,心想,这还真是亲姊弟才会有的争执,既斤斤计较,又相亲相爱。

次日清晨,昌荣早早起床。她的目的已达到,但一想到今日可能会见到扶光,却突然有些后怕。

毕竟是打了他一个半巴掌,他若记仇,今日见面恐怕会很难堪。

萧夫人说他是个纨绔子弟,现在他拿回了身份,会干出什么事还真不好说。

“乳母,我有些不适,今日想留在院里。”

乳母提醒道:“今日是中元节,府内有祭祀,不出门怕是不合礼数。”

来到萧夫人的住处,难得世子和二公子也在。昌荣不见扶光公子,心里舒了一口气,小心落入末席。

思虑一番又觉得自己好笑,就算是来访,也不会一大清早就来,就算真来了,这么多人在场,还能打还她不成。

这样一想,放下心来,早膳还多进了两口。

“听说今晚城北舒望山上会放一山的引路灯,母亲,我能和兄长去看看吗?”长宁问道。

“中元节城北最是人多,你让徐管家安排人带你们去城楼上,远远看个热闹罢了。”萧夫人回应,“戌时三刻回来,今天可不能在外面乱逛,可明白了?”

长宁不满:“母亲,这也太早了,酉时家里才办完祭祀,戌时便要回来,加上路上折腾的时间,我们在城北至多只剩一刻钟,这点时间够看个什么呀!”

萧夫人却丝毫不让:“今日出门不吉,你若不愿,便不用去了。”

“去去去!”长宁当即服软,他明明只比兄长小一岁,心性上却稚嫩很多,说话总是直白。

转而看了一眼昌荣,又道:“阿姊有没有见过上川的中元节,可要跟我们同去?”

昌荣没想到他会问起自己,一时语塞,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
萧夫人发话:“昌荣一起去吧,城墙上有官兵把守,安全无虞,你们人多一些也热闹,就不怕小鬼盯上了。”

世子长安笑了:“母亲怎么这样迷信,我可不信鬼神。”

萧夫人瞪他一眼,长安瞬间收敛,不再说话。

她这个长子近日总是爱跟她顶撞。

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,你忘了去年中元节出的怪事了?还敢大言不惭。”

长安道:“不就是西山鬼火吗?也就一个山民看见了,谁知是不是故意造谣哗众取宠。我若没见,便是没有。”

茉莉帮腔:“可听说他后来都疯了。”

“那是他胆小。”长安不服。

“好好好,我不与你争。”无法求证的事情,也争不出结果。

“茉莉,萧侯该起了,让膳房再上一份早膳来。你们也先回院里,末时再跟萧侯一起去庙里。”

下午是宗庙祭祀,只男子出席。昌荣跟着萧夫人在家中准备,各家又有各家的祭祀。祭祖、焚香、祷祝、祀亡魂、焚纸锭、祭祀土地,一切井然有序,顺顺当当。

昌荣默然,想起了自己的母亲,不知道母亲在泉下是否安好,今夜鬼门开,在楚州见不到她,会不会来上川找她。

念及此处,不禁暗自落泪,为了不使人看见,只得低头退到角落里。

等到仪式结束,众人再用晚膳。

扶光是晚膳后来的,正好赶上两兄弟出门。

长宁急匆匆跑到他身边,抱住他的腰,笑道:“舅舅怎么这么晚才来,母亲刚刚还在念叨,还以为你不来了呢?”

昌荣抬眼,便看到那个人,穿着软翠色半袖,肤色比寻常贵族要黑一些,但神色熠熠,已经与记忆中那个布少年判若两人了。

扶光望了一圈,虽然天色已近昏黄,但那个翠涛色的身影还是十分显眼。

“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脱的身,怎的,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?”

长宁笑道:“去看舒望山上的引路灯呀,舅舅可要一起?”

“好啊。”

“可是马车只准备了两辆,一辆是留给阿姊的,你只能跟我俩挤挤了。”

“那你就坐我腿上。”说着扶着长宁的肩膀就往外走。

长安和昌荣也跟上。

马车走了半个时辰,他们才到城北。下了马车,一队人马将他们带到城楼之上。

不得不说,这个位置虽然足够高,却有些远了。舒望山上的一路灯火只能看到星星点点,烛龙往山上延伸,照亮鬼道,为午夜的鬼魂指引方向。

昌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灯火,其中还有几段路是暗下来尤其显眼,显得有些不完整。

长宁很是兴奋,拽着长安的衣袖喊道:“兄长你看,那里灭了好大一段。”

长安兴致恹恹,敷衍道:“被风吹灭了吧。”

长宁不信,转而去拽扶光:“舅舅,你知道为什么那块灭了那么多吗?”

“鬼吃了供奉,就会吹灭旁边的灯,也许那里有一群鬼怪呢。”扶光兴起,故意说得恐怖些,想要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吓唬长宁。

“啊,可前面还有人在点,这人在前面点,鬼在后面吃,岂不是很吓人?”

扶光解释道:“引路灯下的鬼都是孤魂野鬼,他们吃了路上的供奉,就不会去抢在人间的供奉,大约也不会害人,不然没了点灯人,明年就吃不到了。”

“原来鬼魂也有人性?”长宁恍然大悟,转念一想,又有了新的疑问,“诶,可我今天听司礼的大人念祷文,说我们的祖先在上呀,云顶寺的大师也说人死后往生极乐,那人死后是在天上,他们也要下来走鬼门吗?”

“这……”长宁这一问,细想还真是个问题,“上不是在天上,是对先祖的敬称,中元节祭祖也是敬祖尽孝,是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的缅怀,对人的意义,应该大于鬼魂的意义。”

“也就是说,活着的人根本不知道死后是去天上还是入地府,因为无知,所以两个都拜,难怪每年既要祭天,又要祀地了。那往生极乐呢?极乐世界也不在天上吗?”长宁道。

“我不读佛经,你若想知道,自去经论中找去。”扶光有些不耐。

长宁不再追问,又望向远山处,“灯火好像停了,山民们往回走了。”

长安道:“母亲说一刻钟回,该回去了。”

“兄长,在外你倒是听母亲的话。”长宁不愿回去,他起了兴致,甚至想要亲自去见一见鬼魂,问清鬼门到底在哪儿

长安拍了拍他的脑袋:“你敢不听?”

长宁也不生气,踮起脚贴耳小声道:“我要出恭,你们先走。”

长安看了看昌荣和扶光,知道他害羞不愿他们知道,于是点点头,让两个亲卫带他下去。

众人下了城楼,在马车停靠的位置等他。

昌荣一路都寡言少语,只是默默跟在后面,好像一个隐形的人。扶光饶有兴趣,见她上了马车,便走到马车边,隔着布帘道:“你今日怎么这么少话,难道是在躲我?”

昌荣微怔,然后回道:“我躲你作甚,你们舅侄说话,我也插不上嘴。”

“哈,长宁叫你阿姊,你也知道我是长宁的舅舅,那你应该叫我什么?”

知道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,既然能开玩笑,那之前的事就算是过去了,只是他非逼着自己喊他舅舅,也着实有些讨厌。

见她没接话,扶光催促:“小昌荣,喊一声舅舅我听听?”

昌荣继续不理,扶光也是执着,就在窗户边重复喊着“小昌荣”,好像巴望着自己的持之以恒,能换来她的缴械投降。

他的声音也不大,也就车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,躲也躲不掉。

昌荣无奈,心想声音真是世界上最霸道的东西,她可以闭上眼睛,合上嘴巴,暂停呼吸,却关不上耳朵。

终于,她认输了,心里准备了半晌,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了一声“舅舅”。

外面的扶光只听到她发出声音,却听不清她说什么:“你在喊我?我没听清,再喊一次。”

昌荣在车里涨红了脸,之前喊父亲母亲也没那么难,可这个人非要让她喊舅舅,她却无端生出逆反心来,就算没听见,她也不愿再喊了。

扶光正要追问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那两个陪着长宁的亲卫跑了回来。

“长宁公子不见了。”其中一人急道。

长安一个健步站在亲兵面前:“不见了?”

“我们等了半刻钟,觉得不对劲,再去查看时,里面已经没人了。”

“胡闹!”长安愤愤,他就知道,今天不会这么太平结束。

“先别生气,把人找回来要紧。”扶光上前安抚。

他年龄最长,于是作为权威,把带来的人分成三队,一队跟着长安在城内找,而他带人去城外。

“你们六个护送小姐回府。”

“我也去找。”昌荣不知何时在脸上挂了暗色面纱,探出头道,“多一个人就快一分,别为我浪费了人手。”

扶光对上她的眼睛,见她目光坚定,也不再坚持:“那你跟着我。他离开的时间不长,我们脚步快些应该赶得上,若是找到了就回到这里,若是找不到,半个时辰后也要回来。”小孩脚力有限,要是人在附近,半个时辰应该就能把周边搜索完毕。

长安点头。两队分头行动。

队伍走得很快,昌荣平日学的都是闲庭信步,只跟着跑了一会儿便觉乏力,但是又不想拖了后腿,于是只能压抑呼吸,尽量不让别人听出来。

此时正值点灯队伍回城,扶光走在前面,不停询问他们是否看到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。长宁的衣着华丽,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,若是见过,应该很容易被记住。

可是直到附近的人影全部不见,依旧没有问到任何踪迹。

“他会不会往舒望山上去了。”昌荣道,想起长宁对引路灯的兴致,这也不是不可能。但这也是最麻烦的,舒望山看着不远,距离北城门却还有四五里地,若是往那个方向跑了,那他们带的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用。

扶光眉头深锁,迟疑片刻,而后安排一人去跟世子汇合,告知这边的情况,另一人回萧侯府叫人。

长宁最不安分,若是自己贪玩走失,还真有可能往舒望山走,但只要不是被有心人掳走,那再调些人手总是能找到的。

夏夜的风很暖,昌荣的额间早已出汗,不自觉大口呼吸着。扶光望她,终是注意到她的疲惫。他拉起她的手,以此给她一个借力。

昌荣挣扎了一下,没有挣脱,又见他神色如故,只能作罢。但她的心跳如雷,幸好夏虫嘶鸣,又有面纱遮脸,大略能掩饰她的尴尬。

“出了官道,山路难行,我可不能再将你弄丢了。”扶光解释道。

昌荣低头不语,这样的理由虽然勉强,但多少还是安慰人心。

亲卫下人喊了一路,在一个岔路上,又遇见了几个山民,他们神色慌张,听呼喊声似乎也在寻人。扶光上前询问,发现他们也是走丢了幼子,这会儿正在找人。

“皮娃子们大概是觉着好玩,结了一群人跑到山上来,贵人家的公子会不会也跟他们一道走了?”一位中年大叔说道。

“他们有几个人?”扶光问。

“该有五六人。”大叔答。

“人多便好,也不容易出事,只是夜深了,怕他们在山上迷了路。”扶光忧虑道。

“谁说不是呢,怕是跟着路边的烛火往深山里走,但这烛火只能烧一个时辰,等烛火灭了,可就难下了。”领头的壮汉附和,“贵人既然也是寻人,要不跟我们一道走吧,这一带还有很多野猪陷阱,可不好走哩。”

扶光毫不犹豫地回道:“谢谢大哥,那我们跟在后面。”

有了山民引路果真好走了很多,昌荣被护在扶光身后,前后都是众人呼喊的声音,尽管走的“鬼路”,倒也不觉得害怕。走了两刻钟,路边的烛火果真如壮汉所说,渐渐灭了,幸好众人带了火把,并不影响行进。又过了半晌,远处终于传来了少年回应的声音。

众人加快脚步,很快就在山道上看见了那群孩子。

长宁果然在其中,看到他们这群人,立即从人群中钻了出来,笑着跑向扶光。昌荣快速抽回手,退了一步躲在他的影子里。

“舅舅你们来了!我在山上……”

“先回去再说。”扶光打断他,他知道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,可这会儿不想纵容他。

长宁一愣:“可是……”

扶光叹息,打断他:“你该想想待会儿怎么面对你父亲母亲。”

与一种山民告了别,一行人回到马车上,已近子时。中元夜在外不吉,众人便匆匆回府。

长宁怕了长安的怒目,一头钻进了昌荣的马车,于是,回程路上便是他二人一路。

“昌荣阿姊,我给你看个东西。”长宁说着,从衣袖中取出一节香烛。

“这是?”

“路上捡的,平日的细香上裹了蜡,就成了烛,这支是烧了一半被风吹灭的,我就带了回来,你看多有意思。”

昌荣蹙眉:“鬼魂的香火你也敢拿,快丢了吧。”

“你怎么也跟母亲一样信鬼怪之说,我今日可是爬到引路灯的尽头,根本就没有鬼门。”长宁不满,“那些灭了的烛火也都是山风吹的,我今日可是亲眼见着了。”

昌荣劝道:“我不信鬼,可这东西要是递到母亲那里,你觉得是对你有利,还是有害?”

长宁一愣,快速把香烛丢了出去,拍了拍手,嬉笑道:“阿姊不会说出去的吧。”

昌荣摇了摇头。

“那待会儿要是母亲罚我,能不能帮我拦着点儿,母亲疼你,定会听你的话。”长宁这才想起讨饶,今日闹这般大,晚上回去怕是不好过。

“那我问你,我们上山寻你时,呼喊那么大声,你是真没听见?”

“听见了,只是当时跟那群人比赛谁先跑到山顶,所以大家都没吱声儿,谁吱声谁便成了叛徒。”长宁如实回答,“你别说,本来不吓人的,跑起来才是真可怕,好似真有个鬼在身后追你似的,结果越跑越快,没一会儿就到了。直到下山的时候我才发现跑了那么远,我现在双脚都在发抖呢。”

昌荣追问:“那你是怎么躲过亲卫溜出去的?”

“我没溜,从茅房走出来的时候他俩还在里面,然后正好碰上那群小孩,兴起就跟着去了。”长宁解释道,“本来也没想走那么远,可能是听他们聊天觉得有趣,不知不觉就走远了。”

昌荣莞尔:“还那群小孩,你不也跟他们一样。”

“不一样,可太不一样了。我日日在家学念书,了无生趣,他们却好像无所顾忌,聊得都是偷果抓鱼,好不快活。要是可以,我真想跟他们换换。”

“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要偷果抓鱼?”

长宁瞥了她一眼,突然谨慎:“阿姊要说他们这是作恶,叫我别学吗?”

“是因为他们吃不饱。”昌荣脱口而出。来上川的路上,她见过形形**的穷人。冬天那段时间,她跟乳母拮据,也曾到食不果腹的地步,那段经历她终身难忘。

长宁是花园里的富贵凌霄花,攀过墙头窥见乡野的一角,便以为知晓了全部。于是才会生出妄想,觉得外面的世界也很快活。

兴许是她这话重了,气氛一时冷了下来。

昌荣想了想,转移话题:“待会儿回去你便装睡,等过了今夜母亲气消了,就不会重罚你了。”

长宁失了方才的热情,神色有些黯然,淡淡道:“好,我真困了。”说着打了个哈气,闭眼倚靠在马车上。

到达侯府,长宁公子睡着,是扶光抱着他下的马车。萧侯和萧夫人等在门口,终是心疼多过责难,没忍心叫他起来。

不过回来的马车又急又颠簸,扶光又不善抱人,下马车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把人抛出去,就这样人还不醒,可见睡得真沉。

一旁的昌荣被惊得心都要跳出来,这一夜简直比自己做错事还刺激。

回到知夏院,乳母已经准备了热水。

脱了衣衫,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已经肿了,脚上也起了好几个水泡。

“你怎么能跟去山上,这双脚怕是要半个月才能好全。”乳母一半责备一半心疼,“等沐浴完,大的水泡要挑破才好得快,明日要不留在院里,萧夫人那儿就告不适吧”

昌荣微笑安慰:“不用,乳母,我不疼。”

答应了长宁帮他说情,明日怎能不去呢。

乳母无奈:“眼下是不疼,明日才会痛起来。”

果然,第二日,很疼。

每走一步,就像一个小锥子在锤她的脚底,令她几乎走不动路。可是她还是忍着痛,一步一步从床边走到梳妆台前,等到适应了一些,才跟往常一样,往萧夫人院里走去。

她到迟了,众人已经落座,难得萧侯也在,扶光……也在。

长安饮食优雅,不紧不慢,长宁因犯了错,有心事,吃饼的样子总感觉心不在焉。

萧侯与夫人安静进食,脸色说不上好看。

昌荣也吃得谨小慎微,她甚至想让门外的晨鸟都少叫些,避免繁杂的声音点燃昨夜未燃起的怒火。

这两刻钟太过漫长,终于在大家都快受不了的时候,萧侯发话:“长宁,今日起直至中秋,禁足家中,。”

长宁早有预感,但是这样的惩罚还是超出了预期:“父亲……我不服。”

萧侯抬眼直视他:“若你能说出个正当理由,我可以考虑减免处罚。”

长宁低头避开萧侯的目光,低声道:“我没有造成任何的损失和后果,凭什么要接受这么重的惩罚。不过是晚归了几个时辰,一个月的禁足也太久了。”

“没有后果,就是没有错处了吗?”萧侯不露声色,声音平静,

长宁慌了神,断续道:“我错在没有听母亲的话,没在戌时回来。”

萧侯追问:“还有呢?”

“没有没做好安排,害家人为我担心。”

“还有呢?”萧侯点点头,示意他继续。

“还有……”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了,“没有了。”

萧侯望向他的眼神突然严厉:“你最大的错,是刻意去挑战危险。中元夜去舒望山,就算没有山精鬼怪,那崎岖山路、野兽山禽、歹徒山匪,哪一个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,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威胁。你把自己带入险地,还连累家人,你觉得我罚得重了吗?”

长宁感到无比的压力:“父亲……”

萧侯又道:“长安,昌荣,你们俩不能警醒胞弟,同样有过,但我不罚你们,不过往后,切记不要刻意去挑战危险,因为不是每一次,你们都可以得到及时的救援。”

“是。”长安应声。

“是。”昌荣踌躇,想要帮长宁求情,却不知如何开口

昌萧侯的罚,确实有其道理。

扶光环顾一圈,突然开道:“姊兄,既然有罚,是不是也该有赏?”

众人惊诧,难以相信有人会在这么萧侯发怒的时刻说出这话,但转念一想,又觉得也只有他这个“外人”才能无视萧侯的权威,打破这个局面。

“你说说看?”萧侯威严,但也讲理,要是他真能说出一二,也许还真有回旋余地。

扶光一改往日轻浮模样,正色道:“有些危险总要亲身经历,才知那是危险?人生若是太过平顺,便会停止成长,因为没有必要,我想姊兄也不希望长宁一直做一个天真的孩童吧。”

在长云出生之前,长宁都是家中幼子,这十几年的娇宠将他养成了天真少年。如此心性虽然惹人疼爱,但也令人担忧他的前程。娇花难渡风雨夜,将来他毕竟还是要自立门户,若是以孩童的心性去面对那些大事,恐怕难以应对,不如早些经历磨难,将来才能成为一个心智健全之人。

如此想来,此番经历倒不全然是坏事。至于扶光提及此事,怕也是亲身经历,有所感怀吧。

萧侯思忖片刻,道:“是,我该赏罚分明。”

萧夫人给长宁使了一个颜色,长宁会意,立刻求饶:“父亲,念在我初犯,可否减轻一些处罚。”

“责罚不可免,至于奖赏,你可说出你想要什么?”

长宁一愣,明白父亲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解禁无望了,想到这里,委屈难以附加:“父母未曾亏我,我没有想要的东西。”

“那好,一月禁足不变,至于奖赏,等你想起来了再来告知我。”

扶光叹了口气,卸下方才与萧侯对峙的状态,恢复一如往常松弛的表情。本也知道萧侯不是一个能被说服的人,作为客人,他可以提出建议,但是主人才是权威。而他试图撼动他的权威,似乎有些可笑了。

离开拾香殿,昌荣本打算回院中修养,但想起一事,又折回了曲溪亭。她让绿云拿来纸笔,便在亭间画鱼戏图。

绿云不解,劝道:“今日天热,小姐画一会儿还是回去吧,小心遭了暑气生病。”

昌荣笑笑:“知道了。”她知道绿云是为她好,但她心里迫切想要偶遇一个人,想来想去,连接前后院的曲溪亭便是最好的地点。

当然,她本也不会停留太久,这不是她以往会做的事,停留太久未免也太奇怪了。

许是有心事,笔下的鱼儿不自觉生硬,不知画了多久,完成的画作不尽如人意。

昌荣叹息,放下手中笔,道:“待会儿拿去烧了吧。”

绿云开始收拾,不知何时,扶光从长廊处走来,没等绿云收起画作,抢先一步拿起欣赏了一番。

“是差了些,烧了也不可惜。”

昌荣羞赧,上前抢夺鱼戏图。

扶光将画举高,轻松躲过:“脚好了?居然还能蹦高了。”

“没好。”而且很痛,只不过还能忍受。

“昨夜我便让人去配了药,长安长宁那儿也送了,这份是你的。”扶光自然地递上一个碧色瓷瓶,“外敷,三日能好。”

“多谢。”昌荣接过,将瓷瓶握在手中,又道:“我有一事想问你。”

“你问。”扶光微笑。

“你是怎么回聂府的?跟父亲和解了吗?”这事的结果令她挂怀,想到之后未必能再相遇,于是她便在此地碰碰运气,幸好,她运气向来不错。

扶光淡淡道:“我与他都默契地选择避而不谈,算是过去了吧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曾经还担忧他回家会碰上麻烦,毕竟这事闹了一年,没想到说好就好了。昌荣突然有些嫉妒起来,原来家人之间的和解是如此简单。

“绿云,日头大,回去给你家小姐拿把伞。”扶光道。绿云会意,先行离开。

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,他才转向昌荣:“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。”

“你问。”

“你是姊兄的女儿吗?”

昌荣一怔,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

眼下上川城所有人都相信他是萧侯年轻时所生的女儿,可他却不信。不知道是不是那次病时,乳母说了什么被他听到了,还是其他的缘由。

见她迟疑,扶光淡淡笑道:“如果你是,你不会迟疑。”

昌荣心中一滞,急忙开口:“你胡说!我……”

“你可真有意思,不是学乌龟整日缩着脑袋,就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。”扶光笑意更甚,又想起阿姊说她即将入王宫,便觉得可怜,这样一个美丽又稚拙的人,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。

昌荣思忖片刻,知道反驳已是徒然,只能闭口不答。只要没有明确承认,不管他如何猜测,便只是猜测。她的身份乃萧侯认定,旁人大概很难拆穿。

更何况冥冥之中,她觉得扶光不是心胸狭隘之人,就算是在客栈结怨,倒也不至于毁她前程。

于是,浅福一礼,昌荣便借口离去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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